颍井黄庭经兰亭序双璧


“颖上南关井,万历末年,时时有白光如虹,淘井得石,铁皮锢其外,启之碧緑温润……”

《颍井黄庭经兰亭序双璧》的出土带有传奇色彩,尤其是其出土时间,历来说法不一。有明正统九年(1444)说,有张廷济的前明说,有宋荦的嘉靖年间说,有邢侗的嘉靖九年(1530)说,有安世凤的万历年间说,有高泽生的万历末年说,不一而足。正如张廷济跋曰:“今观张登云跋云,久尘颍上学宫,则知出井固久,至明末名始噪耳。” 由上诸说,近二百年颍井古宝藏藏出出,是谓实况。

此刻石是在安徽省阜阳市颍上县城掏挖南关井时所得,故因而得名。石为双面刻,正面有“思古斋石刻”篆书五字,刻《黄庭经》;背面有“兰亭序唐临绢本”楷书七字,刻《兰亭序》,王羲之书,后有“永仲”“墨妙笔精”二刻印。张登云在之后的刻跋中说:“二帖右军真迹不传,惟虞永兴、褚潭州、欧阳率更临本盛传……,余索而谛视之,风神遒劲,大类褚笔。” 董其昌评其:“以较各帖所刻皆在其下,当是米南宫所摹入石者,其笔法颇似耳。” 王澍亦说:“《兰亭》自北宋至今皆复位武,独董思翁始为思古斋吐气,以为各本皆出其下,允为千古精鉴。” 在赞同董的同时,王澍也提出“董宗伯目颍上为米所临,正恐未然” ,可见颍上一出引起世人极大轰动,并就与之相关问题展开研究。

颍井《黄庭经》《兰亭序》出自褚遂良之摹本是为公论。其刻本又自何而来? 从“思古斋石刻”考,据蒋光熙《东湖丛记》载:“余昔曾藏赵松雪所临《黄庭经》,卷后有同时元人一十五人跋,内应本跋云‘得宋刻太清楼《黄庭》并禊帖,松雪见之,爱不释手’。应氏因重模二帖入石自藏,举原本以赠松雪,松雪为临此卷以报之。故松雪所临者前后均有思古斋朱文印记,始知颍上二帖是元时应氏重模太清楼本。” 思古斋为元人应本的斋号,综上与首题“思古斋石刻”亦相吻合,应该是元人应本的刻本。此刻兰亭有边栏竖栏,其中有空缺29字,中间“类”字被妄人增刻,“取”“相”“僧”“次”等字字法有增缺,较为特别。

此刻“初搨不数张,纸恶而字甚完好,次搨纸墨皆精,兰亭‘类’字遂而残缺,最后为一俗令妄补,大可憎。且搨皆竹纸,草略殊甚,仅存形似耳。今此石碎已久,即纸者亦不易得” 。可见拓本传拓之记述。此刻石在清初即已碎失不全,拓本备受珍视。

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与文献馆藏本(以下简称“馆藏本”)为张伯英 旧藏,裱本,1册,14开半。外题签“颍井双璧,视昔轩 藏真,本龙署”,内题签“颍井双璧,视昔轩藏真,庚申初夏张伯英署”。内有僧寿和张伯英题记、录跋多则,狄平子观款一则。钤“勺道人”“英”“榆庄”“伯”“英”“张少溥”“云龙山民”“平等阁主”“清晏岁丰之室”“伯英小印”“小来禽馆”印。《黄庭经》拓本前钤“于襄”印,后钤“杨云印”。明清以来,翻刻本较多,据张彦生云:“原石拓本多是擦墨,墨色有浅重斜擦纹,翻刻多无。”勘核相关考据,馆藏本为重墨擦拓本,墨色均匀且精神,有张登云刻跋,应为原刻石未碎前的晚明拓本,故为弥珍。

此石碎失,一说颍上县令张俊英恶上官索取,在明崇祯二年(1629)先拓万张,后击石碎,称遭雷电击毁。一说张俊英为湖南衡水人,复职返乡后,适逢李自成农民起义军攻破衡水,石与万张拓片都被付之一炬。又说石碎为三,有杨氏保存一块,历经传家,密保珍藏,现保存在安徽省博物馆。各种因缘见诸记载,翁同龢感叹:“神龙遗迹久销沉,颍井翩翩笔势寻。天与俗工除类笔,明珠原不受尘侵。” 虽为可惜,然《颍井黄庭经兰亭序双璧》带给后世无尽的滋养,藉拓本以永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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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(清)高泽生:《颖上风物记》,黄山书社2009年版。

②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与文献馆藏《颍井黄庭兰亭序双璧》张伯英录张廷济跋。

③ 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与文献馆藏《颍井黄庭兰亭序双璧》张登云刻跋。

④黄惇:《董其昌书法论注》,江苏美术出版社1993年版,第20页。

⑤ (清)王澍:《竹云题跋》卷一,中华书局1991年版,第20页。

⑥ 崔尔平选编、点校:《历代书法论文选续编》,上海书画出版社2019年版,第605页。

⑦(清)蒋光熙:《东湖丛记》,辽宁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,第37页。

⑧ 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与文献馆藏《颍井黄庭兰亭序双璧》僧寿录宋荦跋。

⑨ 张伯英(1871—1949),字勺圃,一字少溥,谱名启让,别署云龙山民、榆庄老农,晚号东涯老人,室名远山楼、小来禽馆。江苏铜山人(今徐州),光绪间进士。

⑩ 视昔轩乃徐树铮斋号,徐树铮(1880—1925),字又铮,号铁珊、则林,江苏萧县人,著有《视昔轩遗稿》。

⑪狄平子(1872—1942),即狄葆贤,字楚青,别号甚多,有楚卿、慈石、狄平、高平子、平等阁主、平清居士、六根清净人。江苏溧阳人,其祖是王文治好友兼亲家。

⑫张彦生:《善本碑帖录》,1984年版,第201页。

⑬(清)翁同龢:《为知稼翁题颍井碎石诗》。